皇上果然不是自己能轻易影响判断的人。
她明白,皇上不是不想给她机会,而是不想越过她三叔。
刚刚楚胥的反应要是表现出早就知情,那皇上多半就不会拒绝了。
这时,楚胥沉声道:『小妤,你着什么急呢?你才在礼部入职没多久,也才干好第一件差事,就想着一步登天,你这样的性格,很容易吃亏!』
楚妤抱拳道:『诶,三叔,侄女承认是心急了!但侄女也是想替您分担压力!如果侄女能成为右都御史,那…』
楚胥一言不发,似乎是在思考可行性,又像是有些生气的表情。
总之,楚妤看不出这个三叔到底是什么意思。
大概过了半盏茶的时间,楚胥突然说道:『你可知这右都御史的职责?』
『当然!左右都御史的核心职责就是监察百官,维护朝廷的政治秩序和法律尊严!』
楚胥继续道:『可是,你才多大的年纪,又能有多少的政治阅历?面对朝中如此复杂的局势,你恐怕根本驾驭不了!』
『三叔能不用老眼光看人吗?您当年成为陛下的幕僚谋士,也还不到三十岁!既然您能克服压力,获得陛下的认可,那侄女作为楚家人,也一定能做到!』
『何况,据侄女所知,那位左都御史杨寿廷,也不过比侄女略微年长那么几岁!而且他曾经还只是一位武官,却能一步登天做到左都御史,那侄女凭什么不行?』
楚妤显然是进门前就想过话术,所以言辞犀利,句句都怼的楚胥无言以对。
果然,楚胥神色复杂的盯着这个侄女,内心暗叹。
『对啊!既然他杨林的儿子都能做左都御史,自己侄女凭什么不能做右都御史?这样一来,还能继续维持这份力量平衡,有利于大端朝局的平稳!而且,就凭这丫头如此凌厉的话术,已经显露出不俗的政治能力!』
想清一切,楚胥长叹一声:『你在此候着,三叔进去与陛下深入探讨一下这件事!不过,你要做好最坏的准备!陛下的确用人想来不拘一格,但你的女儿身,就是最大的扣分项!!』
楚妤皱眉道:『陛下难道瞧不起女性?』
『别胡说八道!陛下是怕你堵不住满朝文武那一张张嘴!!舌头底下压死人,没听过吗?』
『哼,只要陛下给侄女机会,侄女一定能镇住他们!!』
楚胥点点头,对这个侄女的能力,在心里算是有了一个初步的认识。
之后,推门进入小红门。
大殿内只剩下楚妤一人,终于长舒一口气,忽然发现自己的手心全都是汗水。
这边,楚胥进门后,就见林云仰靠在床头,一只手把玩着折扇,正似笑非笑的盯着他。
楚胥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。
『陛下,老臣已经与这丫头谈过了…』
林云意味深长道:『楚阁老,你可真的给了朕一个天大的惊喜!你楚家人,居然敢当面向朕讨要官职,而且还是一品大员!』
『陛下,您先听老臣说…其实,这丫头从小就早熟,而老臣的大哥楚祥,也对她的教育不曾有半点松懈,因此她并不是什么都不懂,只凭着一腔热血,就大放厥词!而是有自己的理想信念,她就像老臣当年一样,希望能得到陛下的认可!楚家也愿意世世代代为陛下效力!!』
林云一挑眉,饶有兴致道:『这么说,楚阁老是想与朕做交易吗?』
楚胥苦笑道:『陛下想做什么交易?』
『朕可以花时间培养楚妤,也可以耐心等待她成才,但前提是…她入场,你就得退场!』
楚胥倒吸一口凉气,面色惨白:『陛下,老臣今年满打满算也才五十九,还能在这个位置上为陛下效力…』
林云沉声道:『如果朕答应了,那朝中的权力,岂不是都落入杨家和楚家手里?你觉得朕会不会干这种傻事?』
楚胥皱眉道:『那杨林呢?』
『你俩在朕的心里都一样!杨寿廷的上位,并不是杨林的意思,而是朕特意安排!如果将来时机成熟,咱们这些老人都要退下来,给年轻人让路!』
楚胥恍然大悟,明白林云这次看来是要动真格了,真的开始准备退位养老了。
『如果是这样,那老臣没意见!!』
林云点点头:『好!这可是你说的!你可以退下了,让那丫头进来,朕要单独与她说话!』
楚胥不敢多问,躬身离去。
他是做梦都没想到,皇上的警惕性这么强。
同时,也终于明悟,原来杨寿廷是被皇上提拔起来的,而且似乎是挑拨了杨家父子的关系。
那皇上要单独与他侄女谈,不用问也知道,肯定也是要挑拨他们叔侄的关系。
这样一来,楚胥等于是竹篮打水一场空,自己扶持这个侄女的目的,不就是为了家族吗?
可皇上显然是不希望杨家和楚家一条心。
这让楚胥比吃了苍蝇还要难受。
走出小红门,不知情的楚妤好奇道:『三叔,陛下怎么说?』
『陛下接受了!要找你单独谈谈!!』
『太好了!』
楚妤猛然站起身,就要进小红门。
但在与楚胥擦肩而过的瞬间,却被他一把拽住了手腕。
楚妤一脸懵:『三叔还有什么吩咐?』
楚胥面无表情道:『将来你若登天,会不会出卖楚家?出卖三叔?』
楚妤含笑道:『三叔放心,侄女怎么会干这种忘恩负义的事?』
『那你可记住这句话!!』
话落,楚胥心不在焉的走出大殿。
楚妤盯着三叔的背影,眉头紧蹙,心里隐隐猜到了什么。
她不是普通的女孩,更不是傻白甜,已经明悟刚刚皇上必然是与楚胥达成了某种交易。
转念楚妤就回过神,推开小红门后,再次跪地上三拜九叩。
林云沉声道:『楚大人免礼进来说话!!』
林云的对她的称呼变了,从之前的黄毛丫头,改叫楚大人,就是对她身份和能力的认可。
当然,他的这种认可并不纯粹,心里还有疑虑。